挤出时间读书
初中那会儿,我追读一批海派写闲情小文的作者。如王安忆,陈丹燕,毛尖等一众作家。学校边上的书报亭里常见《读书》、《书城》、《万象》一类杂志,我每月悉数买来,捧了目录一阵搜寻,瞥见眼热的名字就是一阵惊喜。数月等一篇小文章不过瘾,就买了集子来读。
十三四的女孩子,不用忧心学业前途,也不知世事。爱读书,与爱打游戏,爱看电视剧,没什么分别,只是觉得开心。我终日读闲书,读上天入地目之所及一切的书。读到了有趣的,顺藤摸瓜,再找了相关的书来读,有一种寻宝有得的沾沾自喜。因为王安忆而读了毛姆,因着毛尖而读苏珊?桑塔格,沈胜衣的文章算不得一流,却引着我认真去琢磨周作人和汪曾祺……每一个单子都可以无限地列下去。那时候一年能读掉一百本书,不以为什么成就,只为了消解永日。
陈丹青说如今世上实在没几个“读书人”,因为大伙儿都得忙别的。哪怕是作者,卖文为生,或是著书立传,那也只算写书人,研究者。钱钟书、木心一类,可算是读书人;相比之下,徐志摩、沈从文几位先生文章写得漂亮极了,却也未必就算读书人。如此想来,我倒曾勉强是个小读书人。因为那时候心够专一,真正觉得天底下第一号的事情就是读书,哪有什么时间之限,哪分什么此时彼时。
书必须要读。只能信奉从小听厌的金科玉律:“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,只要你挤,总还是有的。”
那就使劲挤呗。纵使五分钟,十分钟,也是好的。
身体力行一两月后,回头一看,倒也真读了些书。不妨将用过的法子列出来一看。我总结下来,符合这几类的为妙:要么篇幅比较短小,十来分钟就能读到一个自然的分界点;要么段落连贯性不强,停哪儿都无妨;要么故事性极强,停哪儿下次都能容易接上;最后呢,就是读得熟极了,自然摆脱了一切限制,与其说读书,不如说是在脑海里重温一遍挚爱。
同一个原则,应用在各人身上自然不同。有人十五分钟能读下两万字了,中篇小说也能当短文一读。有人古文功底扎实,不妨拿了《史记》、《春秋》、《资治通鉴》闲读,长短肥瘦正是恰当好处。
我最近喜欢随时读的:茨威格、海明威、马尔克斯、博尔赫斯、海明威、王尔德,张爱玲、川端康成、村上春树等的中短篇小说。希腊罗马神话,如《变形记》一类。有味道的书评,杂文,比如毛姆、卡尔维诺,到周作人、木心,再有如钱穆和钱钟书等人的小集子,如《湖上闲思录》、《七缀集》一类。哲学类的,康德、休谟等的大部头我没本事随时消化。尼采文笔一流,感情炽烈,而且《快乐的科学》、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等分段短小,很适宜。再有《鼠疫》、《异乡人》等,情节简洁有力,也是上佳。
读书,未必非得是用眼睛去读。小时候为了学英语,弄了《哈利?波特》的朗诵版来听,大约有一年时间,但凡可以带耳机的时候,无时无刻不听之。练听力,学单词之类的任务自然一举拿下,最主要的,随时坠入魔幻世界,大有幻影现形的快感。用心读,说到底就是在想要接受信息和感受的时候,能够获得输入。比如《论语》、《庄子》、《道德经》,都可以一篇一篇反复听。一天只循环反复一篇。若是对原文不熟,听十遍恐怕也捉不到全文。
但是没关系,用心听,仔细琢磨,猜测意思。小时候我们背课文就是这样,其实字都认不全,然而靠声音和推想,也能记下来。如此反复多了,渐渐有了理解。再找个得空的时候翻了原文出来,只需要对照着读一遍,自然文意通顺,且能记诵七八。
《基督山伯爵》里法赛尔神父就靠着这招熬过了十几年的牢狱寂寞,还把毛头小伙子唐代斯教成了翩翩绅士。还有木心,他年轻时候爱诗爱词,一刻也不想丢下,恨不得枕着词句入睡,也靠这法子。
当初一卷素书消永日也好,如今打怪练级一样挤时间读书也好,说到底,心之所向,都是为了真切的快乐。
纵使不是个读书人,且做个读书的人罢了。
“有了自由,书籍,鲜花,还有月亮,谁能不快乐呢?”(艺术与传媒学院)